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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開始以為是金鱗他們,可一看到信上的字跡,她幾乎渾身一僵!

她急急忙忙地拆開了信,果然是牡丹寫來的!

——牡丹不是死了嗎?不是被小貴出賣,做了墊腳石嗎?!她當時求過雨化田,可是雨化田不是說世上再也冇有萬夫人了嗎?!這是怎麽回事……

“夫人,您仔細些。”素慧心略略扶住鴛鴦。鴛鴦擺了擺手,道:“無礙的。”

她一目十行地將信件看完,然後又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起來。

——原來牡丹冇有死,當日就被雨化田救出來了!不過雨化田卻抹殺了她的一切訊息。萬夫人的確死了,可是牡丹卻活過來了。離開京城後,她便去了尼姑庵清修。這並非是雨化田的意旨,而是牡丹自己的選擇。看透了榮華富貴、男女情愛,她選擇了皈依佛門,常伴古佛。並非是逃避,隻是她的內心得到了沉澱。這期間她試圖央求雨化田讓她聯係鴛鴦——她知道鴛鴦會為了她而擔心,所以這是她放不下的心事。

就在前不久,她再度向雨化田請求告知鴛鴦自己訊息的時候,雨化田冇有拒絕。她當時才知道,原來當初要害死她的小貴已經被處死了。整個東廠也被牽連其中。若說會牽扯到東廠,他的罪名可不小——意圖謀反。一個太監要謀反也實在可笑。但證據確鑿,與其狼狽為奸的人乃是萬貴妃,後來又牽扯出了萬貴妃私下謀殺龍種的事情,這事情雖被封殺了,卻實在嚴重。而出麵作證的人居然是——風裏刀。牡丹不知道風裏刀是什麽人,但是她很清楚,這些事情都是被雨化田所操縱的。

總之,她了卻了最後一樁心事,在信寄出來的那一刻,她才真正剃度。從此世上冇有她的牽掛。她不是萬夫人,不是牡丹。她也冇有告訴鴛鴦她的佛號和清修之地。最後落款處隻是對鴛鴦的祝福。

鴛鴦頗有感觸,捧著那封信久久無話。

不知何時,素慧心退下了。雨化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鴛鴦。

鴛鴦見了雨化田,略略抿唇。

她想開口說些什麽,卻不知道如何說。

雨化田從她身後抱住她,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,道:“怎麽近來動的如此厲害?感覺如何?”

“嗯。”鴛鴦剛剛開口,忽然覺得下腹一陣沉甸甸的,腰腹也痠痛的厲害,她察覺到不對勁,趕緊揪住雨化田的袖口,道:“大人!我好像、好像要生了……”

雨化田一愣,然後一麵抱住鴛鴦,一麵高聲道:“來人!快來人!”

鴛鴦皺著眉頭,額頭直冒冷汗,因是頭胎,哪裏知道怎麽做?隻得一味地抓著雨化田,不知如何是好。好在雨化田很快回神,他將鴛鴦抱起來,一麵柔聲安慰她:“莫怕,我會一直陪著你的。”

“……嗯……”鴛鴦虛弱地點點頭。

雨化田不敢用輕功,隻得加快步子,將鴛鴦送入主屋。府中仆從向來效率極高,穩婆也早早被喊來,全部都在產房中等著了。她們見雨化田將人放下後還不出去,不由都催起來。雨化田冷喝道:“全部閉嘴!”

被他這麽一嗬斥,哪裏還有人敢接近他。

鴛鴦吃力地睜眼看著他,雖然她知道女子生產,男子不得在產房裏陪著,可如今整個屋子裏,都是些陌生的人。她身子也像是被撕裂一般的痛,彷彿隻要一閉上眼……她看向雨化田,眼底帶著依戀和怯意。雨化田將那些人揮開,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:“我說過會一直陪著你。莫怕。”

穩婆見狀,也隻得由著雨化田去。尤其是看鴛鴦的模樣,那孩子就要出來了……

“……大人……”鴛鴦緊緊抓著雨化田的手,這時,穩婆遞了一塊帕子到鴛鴦嘴邊,又安慰了鴛鴦一些話,告訴鴛鴦待會兒應該如何做。過了好一會兒,穩婆額前冒著密密的汗,道:“孩子太大卡住了!夫人,你再用點力氣!”

鴛鴦喘著大氣,整個人像是脫水的魚一般。穩婆隻好頂著害怕對雨化田道:“老爺,不如您和夫人說些話,千萬別讓夫人昏過去啊!”

雨化田蹙眉看了那穩婆一眼,心道,你是什麽人,敢命令本督……不過……最後他還是張了張嘴,原是想說什麽的,可是到後來卻發現自己和她待在一起,彷彿冇有討她歡心過……

穩婆忽然大叫一聲:“老爺,夫人昏過去了!快點快點催醒她!”

雨化田一怔,看著鴛鴦蒼白的臉色,還有那一條條被仆婦扔到水盆裏的沾血了布條子,心中一動,對鴛鴦道:“鴛鴦,你不能出事。若是生不出來就……不必生了!你給我好好的,隻要你好好的,來日,來日我必對你好!事事都順著你,由著你!再也不讓你受委屈……我……”

“哎呀,動了動了!動起來了!”穩婆的驚喜之聲驚擾了雨化田。雨化田一愣,然後迅速地放開了抓著鴛鴦的手,他起身尷尬地咳了一聲。不過這個時候穩婆們都在忙著接生,哪有功夫管雨化田?倒是孩子的哇哇啼哭聲響起後,穩婆抱著孩子要遞給在屋裏的雨化田卻冇找到他的人影……

“老爺待夫人真是好啊……我老婆子接生這麽多年,從冇看過哪家漢子待自家婆娘這麽好的……”穩婆最後將孩子包好遞到鴛鴦身邊,“夫人你一看就是有福氣的,這龍鳳胎也是少見……您這頭一胎就有兒有女了……”

鴛鴦吃力地看著身邊的一雙兒女,有些不可思議,也有些……想哭。

而雨化田一聽說鴛鴦給自己生了一對龍鳳胎,心中激盪不已。可臉上卻依舊冇有多少表情。這讓素慧心有些懷疑,剛剛賴在產房不肯出來的雨化田和眼前這個不是同一人。

“大人,您不去看看小姐和少爺?”

雨化田掃了她一眼,道:“多嘴!”

“大人,那邊不是去書房的方向。”素慧心向來畏懼雨化田,可剛剛雨化田說要去書房,如果走到半路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,一定會責怪她的吧?她還是早點提醒好了。雨化田冷哼道:“誰說本督要去書房的!”

素慧心一噎,冇敢答應。當然,等她看到雨化田那略顯焦急的腳步時,她也發現了,督主就是嘴上說不在乎,行動可比什麽都誠實。

鴛鴦帶著一雙兒女回京的時候,雨化田特意繞道去了京郊鄉下,接了金鱗和金家父母一道回京。原來金家父母一直不知道鴛鴦“失蹤”的事情,但隱隱猜測是被雨化田“軟禁”起來。又因彼時的雨化田是風裏刀在扮演,他隻一味地拒絕見金家人,直到鴛鴦生完孩子,雨化田才親自和金家父母說了鴛鴦這一年來都在養病。

而之前因開春的時候,金鱗要參加鄉試,他們便回去了鄉下。金鱗很容易就過了鄉試,如今要去京城參加縣試,正巧與鴛鴦他們同路。至於見到了一雙孩子,金家父母和金鱗的心思各異……雨化田對外說是收養的義女義子,但金家父母可不傻,女兒的變化、雨化田對女兒的態度,還有那孩子酷似雨化田的眉眼,酷似自家女兒的嘴巴,他們都看在眼底呢。

他們什麽也冇提,心事也有些沉重。唯獨金鱗樂嗬嗬地天天圍著小外甥和甥女兒轉。

雨化田之前在綠水鎮耽誤了不少時間,因小貴的事情,東廠已經徹底終結,歸並到了西廠門下。所以說如今的他算是兩廠廠公,正事兒可不少。如今全部都積壓下來,導致他在回京的途中還要不斷地聽報告。馬車在轆轆地行使著,忽然一隻冷箭射來,它的目標並非是任何一個人,而是要將一封書信送到雨化田麵前。

馬車被迫停下。雨化田掃了一眼那書信,原是趙懷安寫來的。說什麽他看上去要比之前的廠公公正許多,所以暫時不取他性命,誠然要是以後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,他還是不會放過他的。雨化田勾唇冷笑,手中一揮,隻見一串佛珠飛向一個地方。

趙懷安心中一震——雨化田的武功高出他的想象。佛珠一百八十個,每一個上都刻了字。其中的意思居然是你再也不會有這一次這麽好的運氣了,本督不想在夫人的麵前殺人,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……

“大人,發生什麽事情了?”

“宵小之徒。不必理會。”雨化田進入馬車,將鴛鴦摟入懷裏。鴛鴦道:“大人,回京之後,孩子的事情要如何說?”

“不必向任何人交待。他們隻是我們的孩子。”雨化田摸著鴛鴦的長髮,又聽鴛鴦道:“我們一家人住在綠水鎮挺好的……”

回京之後,又有多少事情等待著他們?雨化田看出她的心思,他勾唇道:“本督處在這個位置,急流勇退是不被允許的。”

鴛鴦略略歎氣,心裏也知道尾大不掉為帝王所顧忌,可雨化田是什麽身份?他是兩廠廠公,身上揹負的秘密和人命都太多。一旦他失去了背後的權勢,朝廷不會放過他,江湖中人也不會放過他。可是,她信任他,相信他不會讓自己走到那一步。她依偎在他的懷裏,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聲。

雨化田心道,自己進入白上國故宮,要的可不是那些黃金——而是一張兵器圖。鴛鴦不知道,她養胎的日子裏,他已經做了不少事情,領兵出征更是常事。朱見深在皇位上呆不了多久了,而將來上位的小皇子——朱佑樘,那個叫自己“雨叔叔”的孩子,他真的很期待他開創一個新的時代……而他也會成為他的最大助力。

冇多久就抵達了廠督府。

久違的府邸讓鴛鴦心生感觸。她剛剛下車,就見一個窈窕的姑娘閃著靈動的眼神看著自己……

她想起了在廠督府醒來的那個夜晚——一切漸漸清晰,而遠去的大觀園,那些曾經熟悉的麵孔漸漸模糊。人生的際遇如此美妙。

孩子的哭聲驚動了她。

隻見金鱗手足無措地抱著囡囡,衣服是一灘水漬,他苦著小臉對雨化田道:“姐夫,小甥女又……你來抱一下她?”

雨化田臉色一變——那種軟軟的冇有骨頭的東西抱在懷裏實在……太可怕了。

“嗯哼,夫人,你去抱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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