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禎六年的四月,楊重已做好了琉球戰役的所有準備。
當下大明的流賊已深入中原腹地,所以大明朝廷不可能再關心海外琉球的事,省去楊重很多解釋的麻煩。德川幕府那邊也回了話,隻要楊重軍不進入日本境內,他們也不會乾預琉球的事。
琉球本島,首裡城,琉球在藩奉行所。
島津的家臣,奉行大島正男正品著茶。這是琉球通過與明朝的朝貢貿易弄來的好茶,在市麵上相當昂貴,倒手賣給西洋人能有五六倍的利潤。若他不是在首裡擔任在藩奉行之職,以他低級封建主的身份也難喝上這茶。
一名武士打攪了他的雅興,入室鞠身叫道:“報!奉行大人,那霸港外海麵發現了數條明國的船隻!”
大島正男眉頭一皺道:“是什麼船?是漂流而來的民船?還是官方的使節船?”
“啟稟大人。這些船不是漂流民船,但也不是明國朝廷派遣來的使節。船上掛的旌旗字號是大明奴兒乾都司。”
大島正男疑惑道:“奴兒乾都司?這是個明廷的什麼機構?我怎麼冇聽說過。”
他又望向屋內的幾個武士,這裡麵有兩個人當過倭寇,多少知曉些明廷的官衙設置。他們也都各自搖了搖頭。
大島正男為難起來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藩主島津家久囑咐過他,若是明廷冊封使,宣慰使的官船來之前,應該立刻讓島上武士,日本官員隱藏起來,儘可能隱匿所有和日本相關的事物。若是迷航漂流而來的明國漁船,商船,則要琉球人出麵加以驅逐。
總而言之,不能讓明廷知曉琉球已被薩摩藩控製的事實,目的就是將朝貢貿易一直維持下去。
最終大島正男決心將這條幾船隻驅趕走,但也要儘量不將事態搞大。他隨即下令道:“速速去那霸港,令那霸港的琉球船隻全體出動,攔截明國船隻。但不得隨意發起攻擊,將來船擊沉!”
而後他自己帶著人,匆匆向附近的首裡王宮行去。小半個時辰後,琉球王宮的七八名官吏,帶著上百名兵卒趕往十裡外西海岸的那霸港碼頭。這七八名官吏裡,有兩人其實是薩摩藩的武士,隻是他們的服飾髮飾與琉球人無異常。大島正男本人也混在其中。
當他們到達那霸港時,明國的船隻中的一條二號福船已強行突破外海琉球船隻的阻礙,駛入那霸港,並向碼頭靠來。
大島正男帶人奔到碼頭上,其中一名琉球官吏向船上急喊道:“你們是什麼人?你們不能靠岸。否則我們就要動武了!”
船上也有一人高喝道:“我們是大明奴兒乾都司都指揮使楊重將軍派來的使者。爾等為大明藩邦屬國,豈敢向上國使者動刀兵?難道想謀反不成?”
大島正男聽聞此言一驚,因為對方是用地道的琉球話說的。自二十年前薩摩藩控製琉球後,琉球平民就片板不得入海。防的就是琉球本地人將實際情況告知外界。那對方這個叫奴兒乾都司的大明官衙,是從哪裡弄到會說琉球話的人?
實際上,這說琉球話的人來自楊重招募的第一批水手。早在薩摩藩入侵琉球之前,就有不少琉球人為倭寇所裹挾,最終被販賣給葡萄牙為航海奴隸。這些琉球人中多少被楊重招募了幾個。
那條二號福船繼續向碼頭靠近。大島正男的嘴角肌肉抽搐了兩下,喝到:“來者不善。備戰!將那霸的奉行所駐軍也調出來!”
那霸碼頭上的這百十來兵卒隨即取下藤弓和火筒,對準了靠岸的船隻。隨著領頭的一名武士下令,箭矢和銃子向船上激射而去。
藤弓威力很小,射程也不遠,火筒還是老式火門槍。這些武器威力如此之小,以至於對近在五十步內的目標,也未造成任何損傷。
大多箭矢還未射到船上,就掉落到海中。火門槍騰起陣陣硝煙,濺起水花朵朵,真正打到船舷和甲板上的銃子卻少之又少。
就在此時,大島正男突然調頭向一旁跑去。原來他發現,福船上的人正將油布揭開。露出了船舷旁黑黝黝的幾尊大炮。電光火石間,它們就噴出了烈焰,騰起了硝煙。
在紅夷大炮的轟鳴聲中,成千上萬顆霰子從炮口噴薄而出。百十名琉球兵卒如同被鐮刀成片割倒的麥子,倒落了下去。那兩名混雜在其中的薩摩藩武士也倒在血泊中。
隨著這條船隻的開火,還在後方港外的**條明國船隻也突然發難,向還在圍堵它們的琉球船隻開火射擊。這些琉球人的小船哪經起大炮如此近距轟襲,在雷鳴般的炮聲中,不是被轟成碎片,就是開始下沉。
還有一條明國船隻,一些薩摩藩和琉球兵將剛剛通過跳幫登上了甲板,甲板下此時卻突然湧出大量兵卒,將登船的人在十幾息之間儘行襲殺。
大島正男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,彆人就是有備而來要搞事的,自己竟然還下令海上船隻不得主動攻擊對方。
好在此時,那霸軍營中的五百薩摩藩駐軍趕了過來。大島正男懾於紅衣軍炮火,隻得指揮這些倭兵退到後方一山隘設防。這山隘位於首裡與那霸之間,扼守住通往首裡道路的咽喉。若是繞開此處,紅衣軍就得多行二三十裡路。
那霸碼頭,鄧闊的黑豹營率先登陸,四處搜尋附近殘敵,很快就抓到了多名琉球人俘虜。鄧闊在翻譯的幫助下,盤問起這些琉球人,最後說道:
“我們是來自上國大明的兵馬。來此不是為了征伐你們。而是因為我們知道,你們的中山王實際被倭寇所挾。我們是來幫助你們驅趕這些倭寇,恢複琉球道統的。”
這些琉球俘虜一個個睜大了眼睛,聽鄧闊說是來幫助他們驅趕倭人後,便都主動的擔當起紅衣軍的嚮導。
薩摩藩在琉球征收的重稅;將大明和琉球朝貢貿易的利潤全都拿走;為了防止訊息外露,將琉球人禁錮在海島上,禁止他們下海。
這些壓迫措施讓每一個琉球人都能感同身受。除了極少數琉奸,無不對倭人統治恨之入骨。
紅衣軍的戰船陸續靠岸,遠處海麵的海平線又是帆影重重,後續的船隻正接踵而來。楊重對這次琉球戰役投入重兵,計劃投入的總兵力達到他在濟州島總兵力的七成,因為他要速戰速決。
遠處,大島正男用望遠鏡看著這些黑壓壓一片的紅衣黑甲,手持超長長矛或重型火槍的兵士,不禁心驚肉跳。
如今隻能期待援軍趕來之前,他能守住首裡。可對方兵力如此多,裝備如此精良,更重要的是還有大炮,自己怎麼能頂的住?
好在琉球多為山地,那裝艦船上的大炮應是不方便運上山來。他們還比對方熟悉這裡的地形地理,這多少也能剋製對方大炮的優勢。
他這五百名首裡駐軍裡麵,有兩百鐵炮手,兩百四十名足輕,四十名武士。
武士們抽出倭刀,擺出架勢,嚴陣以待。
足輕們將一捆捆竹束立在軍陣前方做為掩體。所謂竹束就是幾百根細竹捆成一捆,能有效阻擋銃彈和輕炮的射擊。
鐵炮手熟練的為大小口徑的“鐵炮”裝填著火藥彈丸。
薩摩藩基本不用大炮,他們口中的“鐵炮”就是火繩槍。口徑最大的大筒“千人殺”,也不過是個單人手持輕炮。和大口徑的輕型佛朗機一個水平,當然做為一體炮,威力肯定比輕型佛朗機要大。
當大島正男佈置好陣地後,那霸港的紅衣軍已整理好陣型,順著山坡壓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