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衣軍軍服是紅色的,但身上的甲冑卻是烏黑色的。紅黑相間的色調,讓龐大的軍陣看起來更加氣勢磅礴。
軍團長程誌煥同樣徒步行走在軍陣之中,不同的是他身旁有些持旗拿號的人。還有一名高鼻深目的西班牙人,那是他此前的教官,現在的軍團臨時顧問岡薩雷斯。
程誌煥對身旁的號令兵說道:“停止前進!整理隊列!”
多爾袞聽到那奇特的號聲再次響起,敵軍軍陣在大約三百步外停了下來。而後,軍陣中兵士們齊齊喊著口令,迅速的整理著隊列。
多爾袞此時方能看到這支奇特兵馬的一些細節。他們的頭盔是特製的大沿鐵笠,那個笠沿有一掌寬。身上披掛的是明軍將領常用的明甲(紮甲)。不過隻覆蓋到胸腰部。小腿和前臂上似乎還有護具。
多爾袞心裡一驚,人人明盔明甲,儘管隻覆蓋胸腰,那也是海量成本。什麼精兵需要如此裝備?
他來不及多想,準備應戰。
可就在多爾袞關注紅衣軍陣列時,歸化城的北門已悄然打開。兩千精騎策馬而出,兜到東門,對剛剛變換陣形和陣向的後金軍發起背刺。
這彪人馬是張磊親率的一千風馳騎兵,外加一千土默特騎兵。這一千風馳騎兵和此前陳宇的風馳騎兵不同。他們都是風馳物流的在編鏢師,人人配備火槍。
歸化城前,八旗阿哈們還在挖掘著溝壕,所有馬甲,大部分楯車,部分步甲都被抽調到南線上組陣。這裡隻留下少部分步甲看護著工地。
鐵騎直接從他們人群中奔馳掠過。八旗步甲被衝的東倒西歪,刀光血影之下,一顆顆頭顱被斬落在地。
那些阿哈們急忙丟掉鎬鋤,漫無目的的奔逃起來。鐵騎也不管他們,隻管追殺城前的那些已開始潰逃的步甲。
僅僅片刻鐘的時間,這裡的八旗步甲已被斬殺大半,完全潰敗,爭先恐後的向大營方向跑去。張磊的騎隊改變目標,向南邊建虜大陣背後直接“捅”去。
而建虜大陣的前方,紅衣軍的方陣還是紋絲不動,如同磐石一般。隻是陣列中的火槍兵開始裝填彈藥,並點燃了斑鳩銃上的火繩。
八旗軍陣已開始三列一組向前推進,楯車後的弓箭手已取弓搭箭準備攢射,兩翼的馬隊也躍躍欲試,隨時準備在兩翼發起突擊。
兩軍陣相距離百餘步時,位於大方陣前方兩角上的兩個火槍小方陣,開始用斑鳩銃轟射。八旗的弓箭手也以高拋的方式遠射對方。
在森然的號令聲中,紅衣軍方陣中的長矛手齊齊單膝跪地,頭顱低垂,將頭上的鐵笠盔迎向空中落下的箭矢。箭矢射在他們鐵笠和胸甲上,還有那鐵片皮革製成的脛甲護臂上,叮噹亂響,卻冇有造成多少殺傷。
就在這時,後金軍背後已喧嘩一片,火槍聲持續不斷,人喊馬嘶此起彼伏。多爾袞回頭一看,心霎那間就沉了下去,意識到自己犯了個無可挽回的愚蠢錯誤。
他撕心裂肺的喊道:“撤軍,撤軍!馬隊斷後!”
年輕的多爾袞這是第一次指揮大型的戰役,根本冇有戰陣經驗。嶽托也不在他身邊,否則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。
當紅衣軍團方陣向他壓來時,他應該立刻回營,至少也應該是回撤五百步。以免落於側背臨敵的境地。這也是紅衣軍方陣此次出擊的本意,以此迫使八旗軍後撤,放棄構築圍城工事的打算。
不料多爾袞卻做出轉向迎敵的決定,將右翼和背後全暴露給了對方。破綻如此明顯,以至於讓歸化城頭的張磊懷疑是不是有詐。
張磊足足思慮了片刻鐘,方纔確定這確實是多爾袞送上的一份大禮。他便不再遲疑,急點兵馬主動出擊,果然一擊湊效。
這種情況下,八旗軍大敗而歸已是個最好的結果,搞不好會弄個全軍潰敗的結局。
此時,多爾袞的軍陣中已是一片混亂。左後方一股馬甲剛剛調轉馬首,對方的十餘騎就從他們七八步外掠過,黑洞洞的槍口噴出烈焰和濃煙。馬嘯嘶鳴中,建虜馬甲倒下去一片,受驚的戰馬在軍陣中狂奔起來。
一隊八旗阿哈和步甲推著笨重的楯車,試圖向大營轉移。三騎從他們身側衝撞而來,將其中幾人撞的飛起,刀光閃過,又是兩人被斬殺在地。其餘人等一鬨而散,將楯車留在了原地。
類似以上境況在建虜大陣中隨處可見。
見後金軍大陣後方出現混亂,程誌煥立刻下令道:“起陣,前進!騎兵連隊發起追擊!”
整個紅衣軍長槍方陣又動了起來,緩緩向前推進。但是兩翼的軍團騎兵卻已策馬而出,直衝已經大亂且破綻百出的敵陣。
追擊潰敵是西班牙式大方陣的短板,要追擊潰敗的敵兵,要麼依賴配屬的騎兵連隊,要麼讓整個軍團散兵追擊。隻是後一種方式要冒很大風險,程誌煥還不想冒這個險。
即使如此,當他的軍陣壓上來時,還是抓住了些“尾巴”,紅衣軍長矛手們在“劈克”的口令聲中放下瞭如林長槍,壓了上去,並向那些還推著楯車緩緩而行的建虜捅去。將他們一個接一個捅翻在地…
多爾袞氣喘籲籲的逃回大營,立刻命令弓箭手,銃炮手射住陣角,並組織已退回大營的馬甲,步甲準備進行防禦性反擊。小半個時辰後,河套聯軍終於退去。
多爾袞這才鬆了口氣。待收攏人馬後一清點,竟然折損了一成多。除了人員損失,他還丟失了大量的楯車。
到了半夜,兵敗逃亡迷路的嶽托等人終於摸了回來。
嶽托一見多爾袞那張臉的表情,嚇了一跳。他以為多爾袞氣惱自己白天的兵敗,急忙向多爾袞告罪,連稱呼都變了。
“貝勒,請恕屬下無能,以致於今日之敗。”
多爾袞歎氣擺手道:“我懊惱的,不是因為你這場小敗,而是我們在城東門前的那場大敗。”
而後他方將歸化城東門之戰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嶽托。
嶽托一邊心中罵著“你這個糊塗蛋,果然嘴上無毛,辦事不牢。”
一邊嘴上說道:
“如此看來,敵軍兵力雄厚且都是精兵悍將。我軍折損已多,以侄子之見,不如暫且退往岱海大營,待獲得汗王派兵增援後,再來攻伐此地不遲。
反正我們這次出兵蒙古右翼,主要目的是以攻代守,保障汗王大軍側翼安全。現在我們西進不得,退守在岱海大營,是一樣的效果。”
多爾袞的三角眼眨嘛了兩下,搖搖頭說道:“不行。若這樣,本貝勒豈不被汗王,被眾貝勒,固山額真們看扁了。退守岱海大營,不如就守在這裡。另外,本貝勒還是不相信打不贏他們。”
一連三天,形勢顛倒了過來。多爾袞龜縮營壘不出,河套聯軍卻每日在八旗大營外八百步處擺陣。每日都是從早上列陣到下午日落,方纔回城。
如今,為了便於與多爾袞的主力決戰。南大營換成了土鄂兩部兵馬屯守。紅衣軍,風馳軍絕大部分都駐守在歸化城中。
多爾袞這些天也冇有閒著,而是在敦促手下人砍伐樹木,拚命打造新的楯車。他認為隻要有充足的楯車,配合強弓重箭,破對方那“長槍刺蝟陣”和精騎不是什麼難事。
他甚至冇將對方長槍方陣當回事。因為他認為自己的前次之敗,隻是因為自己犯了個錯誤,且多是對方騎兵的功勞。破那長槍方陣隻是一頓重箭攢射的事,一頓不行就來第二頓,第三頓。
到了第四天,當河套聯軍再次擺出大陣時,多爾袞終於應戰。大批馬甲,步甲,楯車源源不斷的開出大營。與河套聯軍對陣而列。
見到後金軍在陣前排出的大量楯車,張磊,程誌煥,陳宇三人在本方陣後商議起破敵之法,岡薩雷斯也在翻譯的幫助下參予進來。小半個時辰的激烈討論,就敲定了基本的做戰框架,分工了各自職責。
此時,後金軍陣已經列好,並且在號角聲中準備前進迎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