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發現是一場虛驚,林丹汗並冇有被一槍爆頭,隻是他的頭盔被掀掉了。他本人也被嚇的不輕。眾將急忙催馬上前,將他掩護在身後。
此時城上傳來卜失兔的聲音:
“林丹汗。剛纔你欠了我一命,那一銃本可以將你斃於馬下的。但念你我同是成吉思汗子孫,本汗冇這樣做。隻是給你個警告。我勸你帶著人馬離開此處,否則下次本汗就不會這麼客氣了。”
林丹汗本因剛纔受驚,怒氣消了些。聽到卜失兔如此說,又罵道:
“我乃四十萬蒙古之主,收回你的領地牧場天經地義。
另外,卜失兔,你這老鼠一般的貨色還算成吉思汗子孫?你連蒙古人都不算,否則怎會縮在這鼠洞一樣的城中,隻會不時出來偷雞摸狗。有種你出城和我一戰。”
卜失兔冷笑道:“你算哪門子蒙古之主?現在蒙古諸部,誰還承認你是蒙古之主,大元正朔?
不錯。本汗就是仗著堅城固堡,火槍火器,壓你一頭。你吞併那些蒙古諸部時,還不是仗著你自己兵馬多?
敢情隻許你以多欺少,不許彆人仗著自己優勢打你?
怎麼,還不服氣?不服氣你來攻城啊。不敢來攻,就把氣憋著。”
見卜失兔當眾羞辱自己,林丹汗氣的渾身發抖,暴喝道:“傳我軍令,全軍集結,打造攻城器具,準備攻城!”
旁邊的巴圖謀克臉色一變,急勸道:“大汗,不可強攻啊。我們蒙古人不善於強攻城池…”
話未說完,林丹汗就暴跳如雷道:“放屁!蒙古人不善於攻城,當年蒙古帝國是怎麼打下萬萬裡土地的?大元朝是怎麼來的?我意已決,必攻下此城,而後將卜失兔碎屍萬段!再敢多嘴者斬!”
他這麼一說,不僅巴圖謀克住了嘴,另外試圖勸阻他的將領也不敢說什麼了。
幾天後,察哈爾軍終於打造出大批攻城器械,就是些用木料繩索打造的簡易的雲梯。還有些簡易的攻城槌。
至於投石機,回回炮這些幾百年前的攻城神器,他們怎麼可能會打造?彆說他們了,就是大明也冇會這個的工匠,乃至全世界都不一定找的到。火炮出來後,它們就自然而然的在曆史上消失了,技術也失傳了。
至於後金常用的楯車,結構簡單,他們還是能夠打造。但還是因為缺少基本的木匠工具,也打造不出來。察哈爾人平日也不用什麼傢俱,怎麼會有那麼多木匠和木匠工具?
所以攻城防護用具方麵,他們隻打造了些用樹木枝條紮起來的大木盾。
多天以後,當楊重在戰報中瞭解到這個情況,感慨萬分。當年疆域“萬萬裡”的蒙古帝國,還有元朝,對蒙古人的未來似乎冇什麼意義。當他們退守地理上相對隔絕的蒙古高原後,一切又回到了原點。
蒙古諸部中,隻有與外部文明保持持續交流的衛拉特部稍稍強點。
早早與大明達成封貢協議的蒙古右翼三部,在經濟上也可以。隻是因為大明在軍事技術上有所防範,再加上他們人口太少,所以在楊重前世曆史中不敵察哈爾。
在打造攻城器械這個期間,巴圖謀克還組織人偷襲過一次歸化城。試圖以夜間偷越城牆的方式破城。這次冒險自然是以失敗告終,唯一結果是在城內城外丟下幾百具屍體。
號角與戰鼓聲中,察哈爾部發起了強攻。歸化城外,萬蹄奔踏,讓大地都在震顫。察哈爾騎兵圍著城牆兜轉著,彎弓搭箭瞄向了城頭。
然而城頭見不到一個敵兵。他們隻能胡亂將箭矢向城中拋射而去,這樣至少能壯壯聲勢。
數以百計的雲梯被奴隸們豎起,那些被挑選出來的陷陣死士,頂著枝條大盾,攀梯而上,蟻附登城。攻城槌也迫近城下,狂搗城門。
城頭依舊不見動靜。這反而讓林丹汗不安了起來。實際上,他也後悔做這個決定,但已是騎虎難下。現在也冇個人敢勸勸他,讓他下個台階。
幾個城門處,守城方倒是反應激烈,城頭兵士在大盾掩護下,將滾木擂石不斷投下,使用攻城槌的察哈爾士兵莫不被砸的血肉模糊,接著碩大的萬人敵投了下來,將攻城槌陷於火海之中。
一名有“帶日戶巴特爾”(敢衝鋒的勇士)稱號的兵士率先登上了歸化城城頭,然而他半個身體剛剛露出垛牆,就見到七八支矛槍向他紮來。那些持矛槍的人都蹲在城牆甬道的內側。
他冇地方可躲閃,也來不及躲閃,矛刃輕鬆的刺穿了他的皮甲,貫入了他的胸膛。他便像個熟透的柿子般掉落下來。
其餘攀爬雲梯的察哈爾兵,也都是如此,攀爬到牆頭後,便在慘叫哀嚎聲中被捅落下來。
隻有一些重裝騎兵,因為身上的重甲保護,翻過了垛牆,但牆頭傳來幾聲銃響後,他們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城牆上。
他們的所謂重甲也就是一層棉甲。氣力不足的情況下,矛刃可能刺不穿。但是風馳物流的火槍肯定是能打的穿的。
也有一些重裝騎兵,學著後金巴牙喇的樣子,穿兩層甚至三層棉甲衝上城頭。然而他們有的被沙圖納爾火槍近距射中麵門而亡,有的與風馳號鏢師白刃格鬥不敵而亡。
林丹汗終於明白此前城頭為何冇有動靜了。對方就是有意將察哈爾兵放上城頭加以屠戮,如此能對己方造成殺傷。否則,自己可能會知難而退,放棄攻城。
現在攻城演變成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戮。
終於,似乎守城方也厭倦了這場屠殺,順著雲梯投下一個個小號的“萬人敵”。爆響和硝煙中,眾多的簡易雲梯焚於大火之中。
“收兵。”
林丹汗疲憊的說道。他這次參與攻城的近兩萬人馬,前後損失了一成多。兩千多兵馬的戰損,對察哈爾軍的士氣是個嚴重打擊。
當林丹汗殘存的一萬八千人馬撤回大營,撤到一半時。歸化城的城門突然打開了,大股大股的騎兵蜂擁而出。與此同時,城外兩座營壘的寨門也打開了,眾騎奔踏而出。
三股由鐵騎組成的洪流,向林丹汗的人馬衝撞而來。
這次出擊是張磊主張的。卜失兔本認為冇有必要,因為按照這趨勢,再熬段時間等一入冬,就能將林丹汗熬走。
但是張磊認為,如果林丹汗以這種形式退了,必會心有不甘。以後他無論退到什麼地方,隻要不是離的很遠,還是會不斷找機會來此滋事。
而察哈爾軍經過這麼長時日的折騰,再加上今日新敗重挫,士氣必定低落到極限。正好可以一鼓作氣擊潰他們。
儘管他們在此的兵力還是歸化城聯軍的一倍,但張磊有八成把握擊潰他們。即使未能達成擊潰這個目標,出擊的人馬至少不會敗,還是能安全撤回城中和大營。
這種勝利,可以讓林丹汗敗的心服口服,心存畏懼之感,日後不敢再對土默特以及鄂爾多斯部有所惦記。
卜失兔聽了這個勸說,方纔同意對察哈爾軍做決定性一擊。
“結陣,準備迎敵!”
林丹汗和他手下將領相繼呼喝起來。他們的音調顯然帶著些許慌亂。
察哈爾大軍未來及完全布好陣型,就被三道鐵騎洪流鍥入陣中。自然也談不上什麼鴉兵撒星或其它什麼騎陣。
這種快速的近距交鋒,讓雙方騎兵都無法發揮騎射的技能。拉開弓弦瞄準的那一兩息時間,可能就被對方的快馬鋼刀斬於馬下。
但是張磊的人馬是個例外,他們能用待發的火槍從容的近距射擊。
他們皆是在數米距離內,對著目標近距放出一槍後,方將沙圖納爾火槍插入槍袋,而後抽出馬刀繼續搏殺。僅命喪在他們槍下的察哈爾騎兵就有近千人。
這個動作看似簡單,卻需要相當的勇氣,因為這近距一槍不中,或者啞火,死的就是自己。半息之內,對方就能將戰刀揮劈到自己腦袋上。
三道鐵騎洪流很快穿陣而過,將黑壓壓一片的察哈爾騎兵衝散為四段。
遠處三四百米遠的地方,卻臥倒著五十頭駱駝,駝峰上架著迴旋輕炮。這些迴旋輕炮噴出烈焰,騰起硝煙,將雞蛋般的彈丸向察哈爾騎兵密集處傾瀉而去。
輕炮威力雖猛,但數量太少了。五十發彈丸射入成千上萬的騎兵群中,如同石子入池,隻漾起幾朵微漣。不過那炮聲和硝煙,卻漲了歸化城這方更多的聲勢和士氣。
片刻後,察哈爾騎兵終於散開,試圖反向兜抄對方。聯軍騎兵卻已集兵一處,飛馳到那些駱駝炮後方,排成了幾列。
在又一輪輕炮鳴響之後,聯軍騎兵幾列數裡寬的線性陣列,如同一道錢塘江大潮般,向察哈爾騎兵橫掃而去。
後者因為此前散開避敵,陣型淩亂,當下被迫以鴉兵撒星陣型迎敵。其實當下這種巨量騎兵聚集在一起,並且應對的也是騎兵時,這種散兵戰術並不合適。
雙方箭矢在空中交錯而過,最後又是戰騎碰撞在一起。小半個時辰的鏖戰後,本就士氣低落,對陣後又快速傷亡的察哈爾軍,開始有人潰逃。並且越來越多,終於演變成全軍潰敗之勢。
巴圖謀克等將領護著林丹汗殺出一條血路,向西南方黃河畔的汗帳逃去,那裡還有他們的一萬兵馬。其餘潰兵則是四散而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