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丁屯，霸蘭奇聽著巴爾達齊派人送來的口信，越聽眉頭鎖的越緊。
“廢物！老虎都進了陷阱，還能反被老虎給咬死了！”
霸蘭奇當著這信使的麵就罵了起來。
霸蘭奇一陣懊惱後，隻能重新思索當下的對策。憑自己這點人和手上十來條船，是不可能攔住對方水師的。
唯今之計隻能是派人通知薩穆什，要他加快速度攻取雅克薩。否則，楊重軍的船隊順著黑龍江追上來，將前功儘棄。
那名信使在一旁提醒道：“大帥！我們家首領希望您發兵救援多科屯。昂重尼堪的人很可能要攻打多科。”
霸蘭奇冷哼道：“本將哪還有兵力去救援他？他要想安全，可以自來投我，本將會將他和他的家眷護送到京城瀋陽去。”
信使隻得悻悻然的走了。他們都還不知道多科屯已發生了钜變。
霸蘭奇隨即寫了一封書信，打算讓親兵送給前線的薩穆什。他的信才寫到一半，耳畔就傳來大炮的轟鳴聲。霸蘭奇手一抖，毛筆掉落在信紙上，汙了一大片。
已有親護軍跑入堂中報道：“啟稟額真，昂重尼堪的水師來攻！有大小船隻三四十條。”
布丁屯寨外的江麵上，六條三號福船首尾相連，一字排開，二十餘條開浪船在兩翼穿梭。
福船上的24磅紅夷重炮，千斤佛郎機，向布丁屯的碼頭射出一發發實心炮彈。停泊在碼頭處的後金船隻被打的木屑飛濺，帆落桅斷。許多船隻因為船舷水下部分被洞穿，河水湧入，導致船體逐漸下沉。
部分船隻解開了繩纜，揚帆搖槳，企圖向黑龍江上遊或下遊逃竄。但很快，它們遭到了那些開浪船的攔截。
幾條後金船隻開火反擊，用大銃射出一發發重型銃箭。隻可惜防衛軍的水師不和它們近距糾纏，總保持著七十到一百幾十米的距離。
這個距離銃箭基本上冇辦法命中目標，也冇什麼威力。但是在這個距離上，開浪船上的小型紅夷炮，中型佛郎機卻能對它們造成殺傷。
一名後金炮手剛剛射出一發胳膊粗的銃箭，腦袋就被飛來的炮彈打的無影無蹤。而後，這實心彈又在甲板上砸出海碗大的一個孔洞。
那支剛射出的銃箭卻掉落在七十米外的江麵上，激起一朵浪花，距離目標至少還有二十米遠。
江麵鏖戰僅持續了兩個時辰，就讓霸蘭奇在布丁屯的水師全軍覆冇。防衛軍也冇乘勢攻占布丁屯，而是直接溯江北上。他們唯一的任務，就是尋找薩穆什的主力水師並殲滅之。
霸蘭奇見對方冇有強攻布丁屯，暗自慶幸。他知道在對方掌控“治江權”的情況下，黑龍江左岸的布丁屯已非久留之地。他急令人在左岸征收者皮船，樺皮船和獨木舟等土著船隻。而後渡江回到了黑龍江右岸。
……
雅克薩，薩穆什的八旗軍與科爾沁騎兵彙合在一起。
他們迅速的在雅克薩城外構築了三座大營。同時科爾沁的騎兵日夜在城外空地上巡弋，徹底封鎖了雅克薩城與外界的聯絡。
雅克薩城所在江段，正是額爾古納河與黑龍江交彙處。這裡有個江心島，薩穆什還命人在這江心島上建了水師營寨，以做為他的船隊駐泊，轉運物資之用。
萬事俱備，薩穆什便對雅克薩發起了總攻。如今他還不知道，博木博果爾已從雅克薩撤出，並且城中隻有不到四百人的守軍。
其中防衛軍一百零三人，他們雇傭的吉列迷人兩百餘人，還有博木博果爾留下的七十餘名索倫戰士。
清晨，八旗軍鼓號聲四起。薩穆什對雅克薩發起了攻擊。
這次薩穆什冇再用老一套楯車流攻城，而是利用科爾沁騎兵進行火攻。
數百騎兵按十餘人為一波，分為數十波，一波接著一波，疏散開來衝向雅克薩城正前方的一段壕溝。每一騎都攜帶著大捆柴垛或沙土袋。
這其實是騎兵迴旋戰術的一種變形，不過他們做的不是攻擊殺傷敵人，而是要將雅克薩城外的護城壕溝填平。
騎兵們在壕溝邊沿處開始轉向，緊接著，將藏著石頭的柴垛和沙土袋被拋入壕溝，最後調轉坐騎向回奔馳撤離。七八秒後，又是下一波騎兵衝來。
李雲冇有下令城頭的防衛軍開火。當下對這些十幾騎一股的分散騎兵射擊，命中率很低，隻能浪費有限的彈藥。李雲隻有兩船的物資，部分還不是彈藥，對彈藥自然不能敞開著用。
但是索倫弓手卻是躲在垛牆後不時的放出冷箭，時而有科爾沁騎兵或馬匹中箭傷亡。在薩穆什付出十餘騎的傷亡代價後，壕溝終於被填平了一段，並且在上麵墊平了木板。
填平這段壕溝後，薩穆什暫停了兩個時辰的進攻，以便科爾沁騎兵恢複馬力。而後這些騎兵再次策馬奔騰起來。
這次他們還是用前方的方法，將柴垛，稻草捆等易燃之物投擲到雅克薩的牆角。索倫弓箭手紛紛探出身來，向城下疾射箭矢。
突然的密集攢射，讓這一波科爾沁騎兵猝不及防，霎那間就有四名騎兵被箭矢穿透了身軀，還有三名因坐騎中箭而落馬。
與此同時，雅克薩城頭還冒出吉列迷人的身影，他們人手一支碩大的木鏟，正向城外拋灑著什麼東西。所拋灑的位置正是被填平壕溝的那一段區域。
下一波運送引火物的騎兵已至，最前一人剛剛投出一捆稻草包，他的戰馬就唏律律揚起了前蹄，將他甩落馬下。這名科爾沁人剛剛爬將起來，一支利箭就從上到下斜向射入了他的後背心。
接著又有數騎遭遇到和他一樣的下場。原來那些吉列迷人撒下的是鐵蒺藜。李雲隻有兩大筐鐵蒺藜。不過它們足以防禦這些科爾沁騎兵。
科爾沁騎兵見此情況，又見自己的傷亡增加，做戰意願頓時下降，開始磨磨蹭蹭起來。
雖然薩穆什號稱聯軍統帥，可也無法像指揮自己人一樣強逼他們衝鋒。當下科爾沁隻是後金的盟友，而非日後盟旗製下的清國附屬。
薩穆什隻好下令道：“傳令。讓科爾沁部暫停進攻。讓楯車和步甲準備！”
薩穆什被迫放棄了用科爾沁騎兵完成火攻。號角聲中，八旗的阿哈們推著楯車向雅克薩城牆逼近。城頭還是冇有動靜，甚至連人影都看不到。
八旗軍還是那三板斧，用架在楯車上的大銃對準了城頭，阿哈們在楯車掩護下，繼續向木製城牆下堆積引火之物。
城頭閃現出一些人影，八旗軍的朝鮮銃手毫不猶豫的將火條插入火門。以鐵屑碎石子為主的霰子向城頭轟射而去。然而那些“人”冇有出現任何傷亡，因為它們是些用木杆挑著的稻草人。
此時，幾十名索倫弓箭手方纔探出身來，向下方直射箭矢。正在堆積引火之物的阿哈在箭雨下損失慘重。
八旗弓手待拉弓還擊時，對方卻早已縮入垛牆之後。弓手隻好讓弓弦複位，總不能一直費勁拉著弦吧，那樣做，時間不長手臂就會痠麻的拉不開弓了。
停了幾息，索倫弓手又猛的探出身來，鬆開已拉滿的弓弦，向人群密集處射出發發箭矢。待八旗弓手再次拉開弓，他們又縮了回去。
幾輛楯車上的大銃終於再次裝填好，準備再次轟射。
城頭又突然冒出人影。這次八旗的朝鮮銃手有了經驗，先定睛仔細望去。待看清對方是真人時，方去點火，然而對方已放完一箭又縮了回去。這些霰子將垛牆打的木屑四濺，卻冇傷到一個人。
數十索倫弓箭手和稻草人，在城頭虛虛實實閃現著。弓手們先後射出三百餘箭，以自己傷亡十餘人的代價，殺傷了近百名堆積易燃物的八旗兵。儘管這些被殺傷的大多是阿哈，但這同樣也是種戰力損失，讓薩穆什心疼不已。
好在，易燃引火之物總算堆放好了。前方的八旗軍向後退去，十餘名科爾沁騎兵則舉著火把飛馳而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