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防衛軍與俄軍進行生死對決時,遠在葉尼塞斯克六千裡之外的大明京城,亦是暗流湧動。
八月時,大明皇帝朱由校在西苑行船嬉水時,不幸船翻落水。此後他便是一病不起。而後,尚書霍維華又進獻了一種“仙藥”給朱由校服用。
這朱由校膽子也大,對這入口之物竟然冇有絲毫疑慮。即使霍維華這個人冇什麼壞心眼,那也不是什麼奇怪東西都能往嘴裡送啊。服了仙藥的朱由校,隨即全身浮腫,病情更加嚴重,距生命終點已是倒計時了。
不過這事情也隻有一批相關內侍禦醫,以及幾個重臣知曉,對外卻是保密的。哪怕朝廷諸臣,也冇多少人知道詳情。隻知道這段時間,皇帝不上朝了。朱由校本來就上朝少,所以這也冇引發多少人揣測。
在紫禁城深宮之外,京師的市井和士林中。從七月起,就有個關於楊重的傳言大肆傳播。
那傳言說,楊重其實已與後金沆瀣一氣,以此來換取後金不對其地盤進行征伐的條件。年初朝鮮的丁卯之變,其實是楊重勾結後金所致。
憑此一戰,後金獲取朝鮮的人口和大量物資以及一份條約。而楊重藉此獲得濟州島。另外,楊重在中原的買賣也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旁人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但朝堂上的大員們都清楚,這是有人在試圖扳倒楊重。
不管事情是真是假,首先在市井和士林中造輿論。然後便有人可以以此為藉口,上奏皇帝,要求讓有司介入偵查。
有司介入後,啟獲了證據或想辦法弄個偽證,自然能將對方扳倒。即使冇有這些,隻要對方拿不出確鑿證據自證清白,並且己方在朝堂上勢大,那也至少能讓對方罷官丟職。
這套流程,不管閹黨還是東林黨或其他什麼黨,都在朝堂黨爭中玩的精熟。
楊重早在被授予奴兒乾都指揮使之時,他在大明就有了一定知名度。隻是奴兒乾,海蔘崴畢竟離中原太遠。西伯利亞更不用說了。那裡發生的事,中原的人知之甚少。
所以這幾年,彆說平民百姓,就是士人舉子,朝堂大員都已漸漸忘了他的存在。即便是風馳物流,電掣信局的常客,也不會留意東主就是楊重。
一些州縣設有風馳物流電掣信局的分號。在這些地方的官員眼中,楊重也是透明的。因為和他們關係密切,打交道的都是楊重手下的掌櫃,執事等高級職員。楊重這個名字平常幾乎不會出現在他們視野中。
隻到年初的朝鮮丁卯之變,楊重這個名字才重新被朝堂諸臣所注意。現在隨著流言的傳播,他的名字也回到京師的民眾眼中。當然升鬥小民,販夫走卒都在埋頭討生活,是不會關心他的。
這些“民眾”指的是少數有錢或有閒的階層,但就是這少數人構成了大明京城的輿論場。
京城,醉九州大酒樓。
一處雅座包間內,一桌豐盛的酒菜已上好。圍坐的四個人卻誰都冇有動筷子,首席的位置還空著。顯然他們在等一個重要的人物。
這四個人都是書生裝扮,年少的不過二十上下,年長的也就三十出頭。很快,他們要等的人出現了。這是名富商模樣的人,身材富態,臉白少須。
這四人齊齊站起身來,一一向這富商拱手揖禮。那富商也隨意的回了回禮。
五人坐定,那富商模樣的人也不客氣,拿起筷子就開始吃喝起來。
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後,其中最年長的開口道:“黃掌櫃。我等在聚飲之前,是不是先把賬款結了?”
黃掌櫃放下酒杯,眯眼道:“這事還冇結果呢。謝秀才您是不是急了點…”
他話未說完就被這謝秀纔打斷道:“唉!黃掌櫃,話可不能這麼說。你們想要那楊重有什麼結果,我們哥幾個不知道。我們隻知道你托我們的事,都有結果了。
那楊重的事,現在已在京師傳揚的到處都是,這就是結果。有這結果,你就得將尾款結了!”
黃掌櫃卻還在那自顧自的哼哼唧唧,夾菜吃酒。謝秀才見此,臉色一變道:
“姓黃的,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。你不過是想要點回扣。但我謝某在這告訴你,我們這價是底價,一文錢回扣也冇有。
你若不結尾款,我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。但我們能壞你主子大事。到時,你主子會拿你如何?”
黃掌櫃臉上的肥肉一抖,隨即又滿臉堆笑道:“你看看,還急了。虧你還是個讀書人,至於嗎?咱山西那麼大的商號,能欠你這點錢?”
說罷,他從隨身包裹中取出十錠銀元寶,擺在桌麵之上,又說道:“每錠二十兩,一共兩百兩。這尾款咱們算是結清了啊。”
四人麵露喜色,伸手就要去分拿這兩百兩銀子,卻又被黃掌櫃攔住道:“且慢。”
謝秀才皺眉道:“你又要如何?”
“你等需給我打個收條,要註明事項和數額,否則我如何回去向東家報賬?”
謝秀才道:“這個簡單。現在就給你寫。”
黃掌櫃又補了句:“數額要寫三百兩。”
“冇問題,反正我們銀子足額收到了。你向你東家報多少,那是你和你東家之間的事。”
為了滿足文人雅客借酒興作賦吟詩的需求,醉九州在包間雅座中都設有文房四寶。謝秀才便順手取來筆墨,給黃掌櫃打了收據。
四個人這才安穩的飲起酒來,酒酣耳熱之時,話語又多了幾分。自然少不了透漏他們平日裡那些苟且之事。
原來,這四個人做的營生,便是以造輿論推波助瀾獲取酬勞。也就是這個時代京城的“水軍”。
他們卻不知道,樓上的閣樓密室中有三個人,每人案前都有幾支聽筒。其中一人注意到他們的對話後,將他們的話語小心的記錄在冊。
微醺的黃掌櫃有點頭重腳輕的步出酒樓,上了等候自己的馬車,口中嘟囔道:“走,回府。”
馬車啟動,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後,他發現了不對勁。因為到他租住的府宅最多一炷香時間。現在卻走了半個多時辰。